小野小丁

  【四十四】

  “先喝杯热水吧？”把杯子递到浑身颤抖的少年手上后，优子愈发露出担忧的神情。

  接到电话后，凭着发送的定位找到他时，她真的被吓了一跳。

  夜里正遇上寒流来袭，外面下起了雨夹雪，这孩子只穿着单薄的衣裳，也不撑伞，呆呆地站在雨中，头发耷拉着，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。

  坐进出租车后，除了一个劲地发着抖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，优子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，明明白天跟自己聊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，只眨眼几个小时的功夫，竟变成了这样。

  杯子里的水还很烫，但尤里却毫不在意，只接过它一股脑地喝下去。

  他很冷，他很想找一些可以暖一下自己的温度，但是这杯水却把他烫醒了。

  “还要喝吗？”优子问道。

  尤里摇了摇头。

  他的脸虽然因为冷而变得苍白，但是借着灯光还是隐约能看见那上面浮着的红印，优子不敢确定，但直觉这件事应该跟奥塔别克有关。

  “我去放热水，顺便找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你，你身上都湿了，这样会很容易生病的。”她说着，正要起身，尤里却把她拉住了。

  “优子……”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，手也异常冰冷。

  “我可以在你这里借宿一下吗？”只听他问道。

  优子愣了愣，终于忍不住问道：“所以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？”

  尤里抿了抿唇，放了手，难过地把自己的眸光撇开。

 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他只是觉得这一刻心里真的很难受，脖子像被勒住了一样，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，让他无法呼吸。

  优子见他不肯回答，便只好蹲下身去，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，安慰道：“没关系，先好好休息一下，明天再说吧？”

  尤里这才点了点头。

  优子租下的公寓是单人间，地方并不大，房间也只有一个，打好了地铺后，她便对尤里道：“今晚我睡地上，你就睡床那边吧。”

  说到这，她又笑了笑，“床有点小，可不要嫌弃哦！”

  尤里连忙摇头：“还是我睡地上……”

  话还没有说完，就被优子拉到了床边，被她按住肩膀迫着躺下。

  “我还有通稿要写，没那么早睡的，你就给我好好躺在这里啦！”她一边说着，一边替少年盖上被子，掖好了被角后，又道，“没事的，好好睡一觉，就会想到解决的办法了。”

  尤里眼底发酸，除了那个男人，这世上会对自己这么温柔说话的，也就只剩下了优子了。

  可是那个男人的温柔，从来都不是给自己的。

  他又累又饿，很快就浑浑噩噩地闭上了眼睛，可却一直没有睡安稳。他做了很多梦，梦里全是那张熟悉的脸，那一段段熟悉的往事，却又总有一把声音在不停地告诫自己，这一切都是骗人的。

  优子的房间没有地暖，夜里的春寒迹象更明显，寒气不知从何而入，好像无论怎么裹紧被子，身体都是冷的。

  尤里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。他觉得很冷，不寻常的冷，非但入骨而且透心。

  ……可是脑子却因此变得清醒了，迷乱的心绪也得到了平复。回想过去种种，原来都是有迹可循。

  除了莉莉娅说过的那句话以外，他还记得当初老阿尔京看见自己时那愕然的神情，以及JJ在初次见面时盯着自己的脸说出“相似”这个词……自始至终，所有人都清楚，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。

  所以当他拿起那张照片的时候，心中的打击才会如此之大。照片的边缘已经开始泛黄，一定是很久以前拍的，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没有丢弃，而且，还把它放在了自己送给他的照片后面。

  那个女孩跟自己长得是那么相似，两张照片被摆在一起，当中的含义不言而喻。

  尤里一点也不笨，很多时候之所以不清楚，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去多想和计较，而并非他真的不懂。

  那重重的一巴掌让他知道，原来他不仅是替身，而且地位就连一张照片都不如。

  这大半年以来，那个男人极尽温柔，为自己建造了一个虚假的梦，让他差点就忘了这个世界的残酷，险些就丢了过去辛辛苦苦营筑的自我保护模式。

  这一刻，梦终于醒了，尤里忽然很感谢那干脆利落的一巴掌，让自己醒得如此彻底。

  翌日，当优子醒来的时候，发现床上空空如也。

  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，不由懊恼。赶稿至凌晨，倒头就睡，连少年什么时候离开房间都不知道。

  走到客厅时，她发现原本晾在屋里的属于尤里的那身衣服已经不在，椅子上搁着昨夜自己临时给他穿上的那套睡衣，想来他是直接在这里换下衣服然后出门的。

  优子走到窗边，把窗帘拉开，外面仍在下雨，寒气覆在窗面上，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花。

  这么冷的天，尤里一声不吭地要跑去哪里呢？

  优子心下不安，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，没想到显示的却是关机状态。

  该不会是有什么想不开吧？她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，于是连脸也顾不得洗，就马上套上厚衣，急急地打开门准备出去。

  “——优子？”

  就在她弯身穿好鞋子的那一刻，头顶却忽然响起了少年的声音。

  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。只见尤里一手拿着雨伞，一手拿着两只纸袋，正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。

  “怎么了，你要出去吗？”只听他问道。

  优子这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。

  “你到底去哪里了？”放下了心头大石之后，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唠叨，“为什么要出门也不告诉我一声？知不知道这样会很让人担心？手机又关机了，就不知道要随时保持联系吗？你这样……”

  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少年举起的冒着香气的纸袋所打断。

  “我饿了。”他走进屋里，把纸袋放下后，又道，“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，你又刚刚睡下没多久，我不想把你吵醒，所以自己一个出去买早餐，出门之后才发现，手机没电了。”

  优子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长期颠倒日夜的生活让她不是顿顿吃泡面就是速食便当，屋里连一点粮食储备也没有，也怪不得少年要一大早就出门买吃的。

  把门关上后，两人安静地吃了一顿早餐。

  优子用煮好的热水泡了两杯咖啡，递给了尤里一杯。

  “喝这个提提神，”她看向少年憔悴无神的面容，又道，“昨晚其实一夜都没睡好吧？”

  尤里默认不语，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。

  “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只听优子问道。

  尤里渐渐垂眸，嘴里不说话，可是心里却酸涩异常，优子见他眼眶发红，便又试探道：“是……跟奥塔君有关吗？”

  果然，在听到那个名字后，尤里的身体猛然一颤。

  优子知道他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，如果仅仅是吵架，他不可能会忽然间跑出来躲到自己这里，不愿意回去的。

  “我想，奥塔君应该是一个有分寸的人，也许你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呢？”

  尤里抬了抬眸，“你认为我误会他了？”

  怕他错解自己的意思，优子连忙摆了摆手，“我并不是在偏帮他，只是觉得与其这样相互冷战，倒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面对面说清楚……”

  “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。”尤里倔强地偏过脸去，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开始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。

  泪水一旦失控，就很难再收住。眼看着它们像断线珠子一样，一滴又一滴地掉落下来，尤里只好抬起手去把眼睛捂住，却也无法阻止它们透过指缝间滑出。

  优子看得心疼，伸出手去把他轻轻揽住，这一刻，尤里终于不再忍耐，靠在她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了起来。

  待续

甜了那么久，该虐的还是要虐的~

下章继续走刀子路线，就让奥尤两只虐得更彻底一些吧！